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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逃亡的女人》:人與人的幽微關係

《逃亡的女人》為韓國導演洪常秀的作品,而導演也以本片獲得2020柏林影展銀熊獎。本片由女主角拜訪朋友的片段組合而成,呈現出友人間的日常談話,卻也能從有意無意的談話、演員細微的表情,看出彼此的角力關係。片段式且不連貫的劇情安排,也多了一層想像空間。


女性情誼:真、假、虛、實?


女性情誼為本片刻畫的一大重點,而對話總隱微透露出朋友間的較勁,且畫面安排也暗示著真實的關係。


首先,女主角拜訪深居遠地的友人,兩人一同喝酒,看似多年好友,言語卻透露出看法有所衝突。關於婚姻,女主角認為「如膠似漆」的親密才是幸福,且不斷強調自己與丈夫的密不可分,友人則對這樣的關係不以為然,贊同在感情中保有個人空間。而後女主角在友人家的沙發上無法入眠,不停觀察周遭環境,顯示出不安與焦慮,間接說明了對友人的猜疑與不信任。導演也特意安排女主角透過友人家的監視器,觀察著友人與鄰居的互動,這樣偷窺的方式,似乎也顯示彼此各懷秘密,與一般認為女性間的親密情感,有所落差。


接著,鏡頭移轉到遠處的房屋,看似咖啡廳的空間,是第二位友人的住處。當友人提到這棟建築的租客皆為藝術家時,女主角的語氣透露出懷疑。雖然為好友,但女主角卻不知道友人偶爾會參加舞蹈演出,這樣的情況透露出彼此的不瞭解。而後一名男性前來騷擾友人,女主角也是透過偷聽的方式,藉以了解友人與男性的關係。後來嘴上雖然說著關心友人的話,女主角的態度與表情卻顯得淡然且冷靜,彷彿這只是禮貌性的談話,並不是真心的問候。這些舉動皆表示出兩者關係並非親暱。


第三段則是與宿昔情敵的相遇,過程中,女主角的表情透露出不自在,而情敵口中的多句抱歉、多次緊握女主角的雙手,這些舉動反而讓人覺得過度刻意、虛假不真誠。


這些片段,以及其中的動作、言語展現,都讓人懷疑關係的定義,原來所謂的友誼,竟然是混合猜忌、虛假與不了解?


主觀敘事:真、假、虛、實?

鏡頭語言及女主角反覆、重複的言語,則透露出其為 unreliable narrator(中文譯為不可靠的敘事者,就是這麼直翻....),指的是敘事者本身的行為、言語,讓整篇故事的可信度下降。觀看電影的過程中,觀眾不免會對女主角反覆、多次強調的說詞感到懷疑,而我認為這也是導演特別想呈現的。


首先,鏡頭的移轉非常不自然,不同於一般劇情片的鏡頭自然運轉,觀賞本片的過程中,觀眾可清楚看見攝影鏡頭的縮放,也因此凸顯攝影機的存在,容易讓觀眾從劇中抽離,以局外人與旁觀者的角度觀看故事。


而女主角的言行反覆,也降低了說詞的可信度。在和友人一同烤肉時,女主角一邊大啖牛肉,一邊說自己想當素食主義者、牛隻多麼可憐,場景與言語的對比顯得格外諷刺,也透露著話語的虛假。


另外,不停強調、重複說著自己的幸福人生,也讓觀眾懷疑真相。在劇中,女主角不斷和友人強調,自己與老公結婚幾年來從未分離過,這樣的形影不離是如此難得且幸福。然而,重複的言語,以及後來與前任相遇的尷尬,反而讓觀眾懷疑事實的真假。片名《逃亡的女人》似乎也透露著事情的不單純,既然如此幸福,為何要與丈夫分開呢?或者是說,為何要逃亡?

男性:被扭轉卻無法改變的權力強勢

即使本片主角多為女性,男性也以隱微的方式出現,不管是雄性動物或劇中的男性,在本片中都有一定意義。只不過男性角色皆背對鏡頭,顯示出男性在本片的次要地位。而劇中男性與女性的對話,總有嘲諷男性的意味。


遠方友人家的農場,常有公雞啄母雞的場景,公雞甚至將母雞的脖子啄得光禿禿,雖然這只是個小場景,在本片仍佔有一席之地,幽微提示了男性的權威與力量。而在與遠方友人談話時,隔壁的男性鄰居前來按門鈴,說出的話十分荒謬且可笑。男性鄰居以妻子的恐懼為由,要求友人停止餵食流浪貓,而後更強調人類的生命比貓狗生命還重要,這樣狹隘的價值觀,不免有貶低男性思考能力的意味。且女性對貓的恐懼、由丈夫代為前來溝通,也透露出女性在關係中的弱勢。



另外,與第二位友人相聚時,也有位男性鄰居前來打擾,同樣只以背影出現。劇情將此位男性形塑為無理的纏郎,在友人與其結束關係後,仍不停前來騷擾,這樣的安排似乎調整了男女在關係中的地位,男性是被厭棄的,女性則掌握感情自主權,但即使如此,女性也無法掙脫男性的叨擾。


而後,女主角見到前任之前,情敵即不停批判丈夫的多話與不真誠,表面上呈現了對男性的厭惡,實際上兩人仍是夫妻,並未因此分開,顯示出女性對男性情感的矛盾。而女主角與前任見面時,前任則顯示出毫不在意,但不斷質問她為何到這裡,這樣尷尬且無法自處的場景,又顯示出男性的主掌權。



這些場景及男性角色,彷彿暗示對男性的厭惡,卻又隱微透露出女性努力想改變,卻無法改變的權力關係。

總而言之,本片給予觀眾許多想像空間,不管是女性角色的刻畫、動作與言語、男性角色的出現,或是鏡頭語言的安排,都讓觀眾得以旁觀者的角度,結合自身經驗,給予本片不同的詮釋。









(圖片來源:奇摩電影)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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